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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青】Slow Dancing

*80年代迪斯科舞厅的故事。

*意识到青梅竹马是异性的夜晚。

*非常矫揉造作，慎读

*推荐BGM《夜はMusical》- 中原めいこ

缺口的蓝色月亮悬挂在深绀色的帷幕。熟悉的城市霓虹，像宝石一样，在奔走的的士窗边流淌。

映在车窗上近乎透明的女子的脸上挂着几分与衣着不符合的稚气，有些像夏天未熟的桃子，在鲜明的霓虹灯下散发出欺瞒世人的甘美的气息，但仔细一看，这颗水蜜桃仍是青色的。

中森青子用手抚平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和她的青梅竹马一起靠在杂糅了清新剂气味的出租车皮革后座上，车内广播的无聊电台节目让他们昏昏欲睡，司机切到正在转播Best Hit*的频道时他们才稍微清醒过来。夜风把远处细碎得如同散落星光的都市絮语送过来，顺带将她的脸吹得有些发凉，她抓起身旁男孩子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快斗，你的手好暖和呢！”

灯光穿透过摇下一半的车窗，在黑羽快斗周身镀上一层铂金色，侧影闪耀。中森青子正想着将这一幅画面刻在脑海里，没想到男孩子捏了一下她的脸。“笨蛋青子！”随后伸手摇上了她身侧的车窗，“冷的话就不要开窗啦！我这边开就可以了。”

他嘟囔几句，原本安静的车内又响起了年轻人的吵吵嚷嚷，像电线杆上多嘴的麻雀。

口袋里那两张新开业迪斯科舞厅的招待券还在。几天前他们来涩谷看最新上映的《周末夜狂热》*时，在一家舞厅门口收到了staff派送的优惠券，上面写着只允许成年情侣结伴入内。

黑羽快斗前些天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家舞厅的报道，记者不留余力地夸耀这家舞厅老板的雄厚财力，也少不了用大量笔墨介绍舞池中心的巨大球形吊灯上镶嵌着难得一见的蓝宝石。他想当然地将其列入了怪盗基德的目标清单，刚开业时人会比较多，也方便他勘察现场。

他立马在脑袋里编造出一些能勾起中森青子兴趣的理由，目光游移至远处，又装出无所谓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家舞厅啊——听说有蓝宝石，感觉会成为基德的目标呢。”

“青子你的老爸肯定不会想到这一点，不会提前来摸清情况吧，而且这样的舞厅，老板肯定不会允许警方随意行动的。”

“这样下去，青子的爸爸又要输给基德了。”

中森青子的嘴唇紧紧闭着，轻轻皱了皱鼻子。

“快斗！我们一起去这个迪斯科舞厅吧！”中森青子指了指招待券上的微缩照片，“和青子一起把里面的状态摸清楚，然后给爸爸提供线索吧！”

“不许拒绝！”

得到青子的邀请许可后，他特意跑去书店买回一些时尚杂志。打扮成大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总想给她最好、最合适的。他在流行的扉页中挑挑拣拣——这个太成熟放荡，这个又太男孩子气，中森青子不一样，一切都刚刚好，她比杂志上的偶像们可爱得多。

像现在，她穿着自己亲手挑选的连衣裙，头发被吹成俏皮又不失优雅的卷发，与她身上纯真的特质很好地糅合在一起。下车的时候司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同为男性他很明白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他当即警铃大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并希望今晚围绕在青子身边嗡嗡作响的雄性苍蝇少一些。

身着垫肩西装和紧身亮片短裙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擦得发亮的高级皮鞋踢踏出清亮的节奏，璀璨的星光在他们身上明灭，连同挂在女郎耳边的金饰也律动出夺目的光影。

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站在Studio 102*门外不远处的石柱后，咬着耳朵。

“查得好像很严呢，快斗。”中森青子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那青子你要打道回府吗？”

“来都来了，哪有中途退缩的嘛！”女孩挥着拳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青子真是幼稚鬼，等会儿别穿帮了……啊！干嘛踩我！”

“谁让快斗说青子是幼稚鬼啊！”

中森青子把晚风吹乱的几缕碎发重新拨到耳后，挽上了他的手。

“那么，青子现在看起来像大人吗？”

门口的安保人员看着满脸稚气，脸颊上还挂着未完全消退婴儿肥的两人，满脸狐疑地开口盘问，不料中森青子抢先回答。

“我们已经结婚了。”她顺势倚靠在他肩上，像一株柔软缱绻的藤曼。“对吧，亲爱的？”

——这家伙，竟然这么大胆了。他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一个劲儿地向上扬起。男孩，保持你的扑克脸。

中森青子娇俏地伸出手，向门卫展示手上那枚四叶草形状的钻石。

门卫松了一口气，鞠身邀他们入内。

都会夜晚的女郎们在桌边畅饮粉红色香槟，碎金一样的气泡随着开瓶时“啵”的一声洒落在她们周身，一分氤氲沁入火热的空气中。高脚杯在手中危险地倾斜着，晶莹的液体被迫在玻璃悬崖边缘反复试探。

在所有东京市民的心中，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的夜色已经被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的丰碑上。迪斯科舞厅里短暂的一夜邂逅像泡沫一样炫目但易碎，没人把所谓的爱情当成一回事，反复而盲目地追寻欢愉过后天鹅绒床单上稍纵即逝的温度。

这就显得挽着手进场的两位在这夜场里有些格格不入，倒不是衣着打扮有什么差错，只是眼神里的澄澈出卖了他们，如果要在吧台为两人点上一杯鸡尾酒，最适合的一定是尼克罗尼*。

他们找了张视野不错的桌子坐下，向服务生点了两杯pussy foot*，青子举起玻璃杯凑近眼睛看过去，世界溶解在迷离炫目的灯光里，黄光被无限放大，从唱片针下流淌出的音符都被浸泡变形——奇妙的新世界。

黑羽快斗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离开，在舞厅内认真地转了两圈，将安全通道的位置和室内平面图记了个大概。他看了一眼手表，用了十来分钟，等会就用男洗手间大排长龙这个理由解释吧。

等他重新回到卡座上时，中森青子已经不见了。他猛然抬头，紧张焦急地四处搜寻她的踪迹，三秒后隔着山峦般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了她的身影。此时中森青子已伴随着鲜明欢快的4/4拍节奏起舞，她的动作缺乏学院派的规矩章法，奔放热情似弗朗明戈，却不乏探戈哈尔斯的柔情，她跳得说不上多么好，但就是恰到好处，她在跳她自己。

她就站在人群中央，可他就是能一眼望见她。无论在什么地方，他的目光总是轻而易举地追着她的身影，就像在黑暗中下意识地追着光亮去那般自然。

怪盗基德在夜间的工作充满不确定性，白鸽飞过熟悉的钟楼和商店街，在黑羽宅的阳台上翩然降落，收起羽翼。静悄悄的街道已经沉入梦乡，中森青子床头那一盏小灯光亮意味着安全。有时他在她阳台的落地窗前伫停片刻，影子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如月光般温柔的轻吻，接着迅速冉退，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快斗！这边！”

中森青子回头，望见他站在炫动方块地砖外，便挥动着高高举起的右手呼唤他，他于是也跻身进入舞池。中森青子在尽头等他，他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

“你跑到哪里去了？”她拉住他的手腕，眼睛亮亮的，凑到他耳边密语，“青子把安保位置和可以离开的通道都记了下来哦！”他笑着说他也是，随后中森青子鼓动他一起跳舞。

“你知道吗快斗，刚刚有个经理模样的人过来说，今晚迪斯科跳得最好的couple可以从店里带走一样东西，除了那个宝石。——青子是说，应该可以带走一份平面图吧？”

这样的话，青子也会很开心吧。

他索性认真起来，学着电视节目和电影里的姿势扭动两下，跳起swing时他的动作自在、恣意，让人看了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中森青子也在他旁边旋转起来，这些节目他们是一起看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跳呢？他们是彼此完美的镜像，一个恰好嵌合的、不容许其它人介入的坚固的圆。

原本在她身后的那群苍蝇终于识趣地散开，她无名指上的四叶草散发出月色一样的银光，悄无声息地宣告今夜的胜者。

月影消失，星光熄灭，轮到慢舞时间。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不知所措，此刻他们正处在人群最密集的舞池中心。

中森青子做了一个马上就后悔的决定，她紧张得一把抓住黑羽快斗的肩膀，“快斗，我们也一起跳慢舞吧。”

他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不到下一秒他的胸膛就靠了上来，双臂将她和几分燥热的空气圈在一起。

“那跳舞吧，青子。”

黑羽快斗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肢，他们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在这一隅私密的空间里形成漩涡，持久而朦胧，烟烟袅袅。

今晚他衬衫上的扣子不安分地解开两个，晦暗纷乱的灯光在他好看的锁骨上漂移、游动。几缕灯光落在他脸上时，双唇中间下陷的弧度像引人遐想的幽谷。

他的嘴唇为什么这么漂亮？看起来锋利又柔软，令她联想到春天簌簌如雪缓慢飘落的樱花花瓣。

她有些想一探究竟，企图望穿这樱色的双唇。

——快斗的心，藏在这轻启的嘴唇后吗？

樱花搅动了她的理智，遮蔽了她的双眼，她无心顾及脚下的动作，不小心崴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她腰上那双手接住了她整个人的重量，一双骨节分明的有力的青年人的手，有些发烫，她将这份炽热尽数感知。两人身体间的气漩被挤压出去，她的后脑勺被护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不是没有被黑羽快斗抱过，在滑雪场那时他搂得更紧，两个人的距离更紧密难分，她的嘴唇甚至不小心蹭到他微微发烫的脸颊，除此之外和这次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青子的心脏，为什么跳的这么剧烈？

他的手臂竟是这么有力的吗？肩膀什么时候也变得宽大安稳了呢？就连怀抱的形状都和她的身体如此契合——*

她忍不住抿了一下干燥温暖的双唇。

黑羽快斗见她恍神，于是转头凑到她耳边，“笨蛋青子怎么一直发呆，难道是我太好看了？”

喷洒在耳廓上细碎的热气引得她耳后那小片肌肤一阵战栗，她用力地吞了下口水，希望连同那些关于她青梅竹马的奇怪联想也一起藏进肚子里。

“才不是，青子只是在看后面的人怎么跳舞！”

她重新站直，原本在她脑后的手握住她的掌心，“那我教你跳，青子可不要再偷看别人了。”

看穿她蹩脚的谎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留心她的脸红和眼神里的躲闪。

——不会吧，难道青子她……

黑羽快斗随即在心底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轨迹暧昧不明的扑克枪他得心应手，更不用说夏日庆典上老旧的软木气枪了。七年里他从不间断地为中森青子赢得她青睐的新玩偶，他的枪法百发百中，从不失手，正中红心。

但最想射中的那颗红心，始终在射程距离之外。

每当靠近她时，心脏好似要跳出这具身躯，跳出肉身的界线，跳往灵魂交融的无名禁地，狂热张扬地想要搅动起春天，丘比特的箭矢再次射中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他惊觉：原来青子才是神枪手。

这支舞能否一直跳到天明？

他暂时不想松手。

可被他搂着的青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刻意不去比较两人掌心的大小，但音乐的鼓点却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脑海里敲响，唤醒刚才的记忆。后腰上的手安分守己，可她脑海里浮想联翩，胆大妄为地闯入了一片未曾涉足过的禁地。

长久以来，他们作为亲密得近乎耳鬓厮磨的青梅竹马陪伴彼此，牵手与拥抱都是单纯的、无性别的、孩童式的友好象征。今夜她终于猛然意识到，他们都已经是17岁的少男少女了，她无法继续忽视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和真诚蛊人的眼睛。

他的圆眼里隐约倒映出她的身形，只盛着她，只装下她，脸红似苹果的她*。

五彩光斑在昏暗的阴影里变幻，世界趋于迷离，恍惚间她想起很多相处的细节：书桌上那支十年如一永远绽放的蓝玫瑰，被他点评非常难吃但还是一扫而空的饼干和巧克力，从不缺席的派对魔术表演，闹哄哄地吵醒整个东京为她庆生的烟花夜景。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因为我爱你”，那天他的表情陌生，却不含虚情与假意。尽管第二天黑羽快斗重新退回到安全距离内，用熟悉的语气说那只是单纯地捉弄她，想看她困惑的傻脸，可是真的会有人对青梅竹马开这样的玩笑吗？

如果说，黑羽快斗早已用异性的眼光看待她，那么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站在十七岁的海岸上不可能找回十岁那年为对方折的白帆船，一回头，海市蜃楼轰然倒塌，她笃定的永恒不变的船只，原来是他一直在岸边为她守望。

潮水退去，带着萨克斯的声音远行，一曲结束。搭在她腰肢上的手松开了，稳稳当当地将她的手掌握住。

“走吧，我们回座位上休息。”

“嗯？”

“你的脸很红，这里不太透气吧。”

他将中森青子的哑声无言当做是默许，心里的台阶却踩空了一节。没什么，黑羽快斗，你只需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等待，爱的箴言不在于爱与被爱，不在于性与利害，在于能否接纳并守护对方的特点，总有一天她会察觉到你的心意，你无需心急。

在他牵着她的手即将转身离开舞池的那一瞬，她用力回握，拉住了他。

“我们……再跳一支舞吧。”

他们凝视着对方眼里摇曳的倒影，这一刻像是永恒。

*日本很火的音乐节目，于1968年开始放送至今日。

*电影为《周末夜狂热》，1977年上映，此后掀起了全球的迪斯科热潮。